大家好,我是翊瑄Camellia,朋友们都喜欢叫我小球或者球姐。 我曾在新西兰生活十年,又在伦敦待了两年,如今常驻葡萄牙,一边翻译,一边写作,一边远程工作。 每月更新 3-4 篇内容,灵感来自书本、旅程与日常生活中的那些「不确定感」。 这里可以读到数字游民的真实生活、语言背后的思想结构、用写作进行自我建构和灵性觉醒的内容。 我的网站:https://www.camelliayang.com/ 购买成功后,可加入读者群。
南欧生活教会我的事儿
我常常想,如果命运的地图是一块岩层,那么我的人生就是不断从一层层压抑的沉积中钻出来。出生在山东,我的DNA里带着一种深重的业力:那种"要努力"、"要争先"、"要向上爬"的执念,像在漫长的冬天里冻僵的血液,不流动就会死。那是孔子留下的遗产,两千多年的"学而时习之",齐鲁文化里对功名的渴望,从科举到高考,一脉相承的焦虑基因。

我从那里逃了出来。以为换了土地,结果就会不一样。可惜,我错了。
在新西兰,我依旧把自己放在一种无形的竞争中。原来业力是会跟着灵魂走的。我还在卷,甚至更用力地卷。坐在Unitec的图书馆里,看着窗外的油绿草地和碧蓝的天空,我想起的只是济南的灰霾,想起那些从小被灌输的"书山有路勤为径"。一定要全A的成绩单,一定要在新西兰的大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我看着自己像一台疯狂运转的机器,只有在那些寂静的凌晨时分,看着南十字星在天空闪烁,我才会反问自己一句:我到底在卷什么?
后来到了英国,结果也大差不差。在伦敦金融城的玻璃大楼间穿梭,泰晤士河上的雾气让我想起狄更斯笔下的维多利亚时代,那个同样充满竞争和焦虑的年代。我才玩了没几个月,那种"必须拼尽全力才能被世界接纳"的恐惧感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。人怎么可以这样的玩乐呢?是不是应该重回社会轨道,和大家一样打卡上班呢?英国人的stiff upper lip精神似乎也在提醒我:要坚持,要奋斗,要prove yourself。
直到命运的齿轮将我转动到葡萄牙。我漫步在里斯本,闻着空气里海盐和旧城墙的味道,看着那些剥落的墙皮和碎裂的瓷砖,那些承载着摩尔人和基督徒交融的历史,一切都是如此残破,一切都在历史的长河中走向衰落。
我站在阿尔法玛区的石阶上,俯瞰塔霍河。五百年前,水手们也曾从这条小街走下去,穿过城墙,到贝伦港口。1497年,达·伽马从那里启航,去往印度;三年后,卡布拉尔在同样的地方起航,最终意外地发现了巴西。如今的里斯本,就像一个退休的帝王,安静地坐在大西洋边,任由时间在脸上刻下皱纹。我以为我会抱怨这里的破旧,可是并没有,我竟然第一次感到解脱。
因为葡萄牙告诉我:什么都不做,也是可以的。就像这个国家,曾经的海上霸主,现在却吃着老本,也怡然自得。Saudade,这个只有葡萄牙语才有的词,既是怀念,又是接受失去的优雅。在这里生活,好像我的东亚业力也在地中海的艳阳炙烤下慢慢蒸发掉了。
我坐在贝伦塔旁边,看着特茹河汇入海口,想起当年的探险家们带着黄金梦从这里离开,现在只剩下游客和海鸥。我也可以允许自己停下来,因为我之前努力够多了。不再追赶,不再证明,不再和那个看不见的"他们"较劲。我终于敢承认:我值得。我值得什么也不做。
这并不是简单地躺平,而是一种回归到生命底色的态度,we are human beings, not human doings。
高迪曾经说过:"直线属于人类,曲线属于上帝。"我想,也许焦虑属于东亚,而散漫属于南欧。
在南欧生活的岁月中,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在帕克·居埃尔的蛇形马赛克长椅上坐一整个下午,看着巴塞罗那的红屋顶一层层铺开,直到地中海的蓝在远方闪烁。阳光烫得人昏昏欲睡,耳边有游客说着法语、意大利语、加泰罗尼亚语交错在一起,一切都充满着勃勃生机。
也许活着本该如此。在这片土地上,人们可以为了巴萨的一场比赛停下工作,也可以为了午睡关掉整条街的店铺。人其实需要的东西,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。吃得饱,睡得好,有三两知己聊聊知心话,就可以了。
但生活从来不是单一的色调。即使在这样的环境里,我的情绪依然像地中海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。
有时,我会陷入亢奋。在那不勒斯,我跟着当地人钻进那些狭窄的小巷,看着晾在阳台间的衣服像彩旗一样飘扬,老奶奶从三楼的窗户探出头来和楼下的邻居聊天,有着《那不勒斯四部曲》的即视感:嘈杂、混乱,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。街头卖柠檬的小贩,街边吃着披萨的情侣,穿着马拉多纳球衣的狂热球迷,一切都美好的想让我想拥抱。
有时,我又陷入抑郁。在托马尔的基督修道院,石阶潮湿,回廊昏暗。我站在圣殿骑士的圆厅中央,仰头看那些剥落的壁画,金箔残缺得像被时间吞噬的梦。这里曾是十字军的出发地,而现在只剩下风声的回响。我突然觉得,自己也不过是历史缝隙里的一粒灰尘。那一刻,我想起死亡。可转念一想,人生不过两万天。两万天,我已经走了接近一半,如果剩下的日子不能和这个世界再多相处一会,那多可惜啊。
因为我还有书没写完。那些在我脑海里等了这么久的主角和配角们,他们还在等一个出场的机会。他们的世界只有我能打开,他们的命运只有我能决定。我甚至觉得,我活下去的其中一个责任,就是给他们一个结局。就像博尔赫斯在《小径分岔的花园》里写的那样,每一个选择都创造出一个平行宇宙,而我手中则握着开启宇宙的那把钥匙。
这想法很奇怪,对吧?为了一群虚构的人物而活着。可是当我在马德里的普拉多美术馆,站在委拉斯开兹的《宫娥》前面,想起福柯对这幅画的分析:谁在看,谁被看,真实在哪里?我忽然明白,那幅画里的人物,画家,观众,镜子里的国王夫妇,每个人都既是观察者又是被观察者。存在本身就是一场交错的凝视。我们以为自己在观察世界,可世界也在回望我们。我们以为自己在写故事,可那些故事也在反过来塑造我们。
而我写下的命运、我虚构的奇迹、我亲手设下的陷阱,谁能说它们就不如眼前的生活真切?也许这就是答案:我们活着,不是为了寻找某个最终的“真相”,而是为了不断在虚构和真实之间穿梭,在不断的创造中证明自己还存在。
我想起佩索阿在《不安之书》里写过的一句话:“在我身上流淌着所有过去的海洋。”过去的济南、奥克兰、伦敦、里斯本,那些奔逃、焦虑、期待和松弛,一层一层汇聚在一起,变成了今天的我。我忽然意识到,我已经不再需要去回答“我是谁”“我要去哪里”这些问题了。南欧教会我的,是慢慢放下对意义的执念,去承认生命的无常,去拥抱它的散乱、热闹、缺口与残缺。
活着,从来都不是为了解决问题或者寻找答案,而是为了不停感受。在每一个太阳落下、海风吹来的瞬间,在故事与现实交叠的边界上,在所有虚构与真实之间轻轻地存在。而存在,本身,就是意义。

(附送一张在里斯本参加CrossFit Summer Game的照片哈哈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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